2017-03-30 09:12:00 李浚
以前,到了臘月二十九的那一天。母親總要親手為我們做一回犁面,讓我們解解饞。
母親先是兌水和好了面,在案板上用力地揉上幾遍,揉勻后,放到大面盆中餳上好大一陣,再用光溜溜的木棍反復(fù)地去壓。這時候,我們幾個孩子就可以給母親打打下手,幫母親壓面團。一直到壓得勻和了,面團顯得柔韌而滑溜,母親便用切刀切成塊,不厭其煩地再揉一遍。在掃干凈了的房屋的地上,鋪上一層厚厚的麩皮,接著就開始在案板上搟面了。
揉好了的面,在母親搓收自如的搟杖下卷起攤開,又?jǐn)傞_卷起。面張兒變得愈來愈薄、也越來越大,直到搟成如一輪滿月。母親讓一半的面張兒纏在了搟杖上,向上提起看上一眼,面張兒薄厚均勻,透著淡淡的光,母親就將面張兒晾到了麩皮上,再去搟下一張。我們幾個坐在一旁,看著母親在案板上搟出一輪又一輪的“圓月”。
犁面是要晾上好久的,終于,母親將幾張晾好的面張兒摞到了案板上。母親穿著藍(lán)底碎花的圍裙,又拿起刀在水缸沿上磨幾下刃口,母親將刀放到對齊的一疊面張兒上,左手逼住刀口,開始犁面。自下而上,一刀刀犁下去,不快不緩。宛如家鄉(xiāng)的田把式們,用老犁頭犁地,豁土薄厚如一,犁溝直溜。母親犁出的面粗細(xì)勻稱,柔長而棱角齊整,不多時就放滿了一簸箕底兒。母親一刀一刀地犁面,一下子讓歲月變得悠然而韻味深長。
到了大年三十,掃凈了院落,又貼上了大紅的對聯(lián)。母親就燒好了一鍋噴香的羊肉臊子湯,切成丁的豆腐白、切成絲的辣椒紅,一層惹眼的蔥花漂浮在上面,讓人口舌生津。母親將一筷子煮好的犁面高高挑起,撈入了碗中,又澆上了一大勺熱氣騰騰的臊子湯。此時,我們已變得迫不及待,挑幾根犁面吃到口中,滑溜而筋道、爽口而耐嚼。
如今,母親年紀(jì)大了,再也犁不了面。走在或南或北的一座座城市,看見巷口樓角擺設(shè)的手工面的攤子,每每留意已很難尋覓到犁面的蹤影了,那時候,便更加想念母親犁面的味道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