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-07-19 11:25:01 趙準
谷雨后的農(nóng)歷三月初八,早飯時分,濛濛晨雨住了。
對門房前那棵小碗口粗的甜柿樹下,水泥路邊落下一層柿花兒,踱步出門的響動,撲楞楞地驚飛樹上的雀兒,一下竄出濃濃密密的樹叢,枝枝葉葉隨之碰撞搖動。撲簌簌地,晨星雨般的柿花兒又落了些許。
幾個八歲左右的孩子,似嘰嘰喳喳的雀兒,嬉笑著飛了過來,猛然間剎住腳步。
“柿花兒,柿花兒”,跑在前面剛剛退牙的小丫頭,像驚喜地發(fā)現(xiàn)了新大陸,手指路面,童聲稚氣地喊道:“柿樹撒金鋪銀啦”,率先貓腰撿了起來。貨郎鼓般擺動的兩個羊角小辮,一晃一晃的,柿花兒大如她小拇指蛋。一時間,娃娃們聚了起來,像晨起啄食的雀兒般在路面上彈奏,右手急著撿,左手忙著攥,嘰嘰喳喳地說道:
“是雀兒搖下來的?”
“不,是風兒吹下來的!”
“才不是呢,是雨兒拽下來的。”
“是花兒不小心自己掉下來的,它怎么沒落在核桃樹下呢?”
“你見啦,只有天上的星星月亮知道。”
轉(zhuǎn)看回家,一根煙的功夫出來,呼朋換伴的娃娃們竟然聚在了對門家房前,有坐著小凳的;有坐著玉米皮擰的草盤上的;有端著搪凳碗搪瓷杯的;有端著一次性紙杯的;嘰嘰喳喳地忙活著,我有些莫名其妙,想要看她個究竟。
羊角辮不知啥時弄來一個白色小線蛋,逐一地用白線量著小伙伴的腦袋。小伙伴們手忙腳亂起來,穿針的穿針,引線的引線,拾花的拾花,串花的串花,一朵朵柿花有序地串在白線上,小花環(huán)兒串成了,孩子們試著戴在頭上,烏黑的秀發(fā)截上柿子花環(huán),格外亮麗養(yǎng)眼。
羊角辮儼然一位小先生的架勢,雙手叉腰,沖著排成單列的小伙伴喊叫:“今天我們比比,誰把柿花兒串得快,戴在頭上松緊合適最漂亮,就選誰當小公主。”
小伙伴們相互檢查著,評比著,又一陣嘰嘰喳喳祥議后,羊角辮煞有其事地鄭重宣布:“今天的公主是”,像是有意頓了頓,“蛋蛋娃”,同學們拍手祝賀祝賀,噼里啪啦的掌聲中走出一個稍高些的小女孩,羞澀的紅臉蛋有如通紅的柿子色。
蛋蛋娃步出隊列,當街站定。“歡迎蛋蛋娃給咱們做模特,示范表演,”娃娃們喊開了。蛋蛋娃自然地走開貓步,左手叉腰,右手下垂,自然協(xié)調(diào)地前后搖動。“下一個”,孩子們?nèi)杠S般爭搶輪番著走了起來。
我呆呆坐在柱頂石的門墩上,猛不防,小羊角辮把柿花串的花環(huán)套在我的脖子上,娃娃們拍手朝我叫起來,“猴王陛下!”我心頭猛地一熱,只覺耳根耳梢燒烘烘的,面對孩子們的熱情抬愛,能說什么呢,頓覺語塞,難以推卻。
“謝謝,謝謝”,緩過神來的我,有了點表示。
我謝什么呢?是落柿花引發(fā)的童心童趣,是對樸素手工的由衷贊賞,更是對流年歲月的甜美追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