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-01-14 11:41:48 馬科平
我老家院子有棵高大的香椿樹，枝葉肥壯，層疊厚實，翠綠顯眼，樹干越過墻壁，樹冠高出屋頂數(shù)米，能夠承受熾烈的陽光和豐沛的雨水。每到春天嫩芽層疊，滿樹馥郁。
母親讓我與二哥折香椿。通常二哥上樹，他爬樹比我好。只見他脫掉鞋子，用兩手緊抱粗壯的樹干，兩只腳用力蹬踩，伸腰提腿，一點一點向上攀登，樹皮和枝葉刷刷作響，到了樹冠，瞅準一處牢靠的枝椏站穩(wěn)倚伏，一手抓扶，一手采折香椿芽。
從枝杈上剛剛冒出來的嫩芽，像剛剛頂出地皮的芍藥，柔嫩暗紅，隱隱透綠，新鮮水靈，一叢叢簇生在枝條的頂端，脆生生紅彤彤，遠看像大朵開放的花，近看一小撮一小撮地擠挨在一起，陽光下透出油亮的光澤。
二哥站在高高的樹上，小心翼翼地采折，香椿枝葉擋住了視線，我站在樹下吆喝，指引他采摘的方向，可樹梢的距離遠無法夠到，二哥常常左看右瞧，只在能站穩(wěn)的地方下手，實在夠不著的就用勾拉。
二哥折下香椿扔給我，有的掉在地上，我一一喜滋滋撿拾起來放進籃子。香椿折后，過幾天枝杈會發(fā)出新的嫩芽。通常折過兩三茬，香椿枝葉慢慢轉(zhuǎn)老，不能再吃?？纯椿@子快滿了，二哥從樹上下來。陽光暖暖照耀，院子中飄散著香噴噴的味道，空氣變得酒一樣清冽甘醇，綿綿芳香。
母親善于料理生活，她把香椿芽用井水洗凈，煮好面條在涼開水里稍微浸泡，撈出來后拌上切成細段的香椿芽，撒上黃瓜絲、蒜泥、蔥花、辣椒油，點幾滴酸香的老陳醋，熱鬧多彩的碎調(diào)料，頓時將老碗里的面條襯托得鮮亮，令人垂涎。還有一種做法是選用新鮮的土雞蛋，把香椿芽洗凈切碎，瀝干水后與雞蛋攪拌，加上適量的鹽，放入油鍋里，兩面煎熟，滿屋醇香，再看這道菜的顏色，黃中帶紫紅，色澤誘人，讓人胃口大開。
香椿的吃法還有好多，香椿拌豆腐、油潑香椿、麻辣香椿，無論是腌、炒、炸、拌都很入味。母親還把積攢的香椿用開水焯過，放到太陽底下曬干，裝進瓦罐貯藏起來，幾乎全年都可吃到這一美味。
現(xiàn)代社會的發(fā)達，讓人可以輕易得到某種滿足。香椿種植進了溫室大棚，能夠大規(guī)模生產(chǎn)，不分季節(jié)地供應(yīng)市場，那種香椿我也吃過，看起來沒有什么差別，可吃起來寡然無味，遠遠不及野生的味道。
只有那些野生的香椿，春天剛剛萌發(fā)的嫩芽，形色味兼?zhèn)?，綿軟醇柔，嫩滑清香，入口消融，濃濃郁郁的香氣足以讓一個村莊，一群鄉(xiāng)村人品嘗到一種獨特的生活滋味，咀嚼出陽光與綠色的真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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