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-03-01 10:50:12 蘇亞忠
岳母離開我們已經整整32年了。
岳母生前活著的時候,我們沒有見過面。
我和岳母第一次見面,也是最后一次見面,那是在她的葬禮上,更準確地說,是在那口杏黃色的棺木里。
我和妻子是高中同班同學。念書的時候,我們只是同學關系,從來沒有談過情,說過愛,更沒有想過以后會成為夫妻。結婚之后,同學們都以為我們是在讀書的時候就談上了,其實不然。當時,我們年齡都小,還不怎么懂得談情說愛。再說,那時候我們心氣都比較高,不甘心就這樣回農村當一輩子農民,一心想著怎樣跳出“農門”,所以,誰也沒把誰當成未來的一半來考慮。
我和妻子高考落榜后,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。后來,妻子通過考試,當上了村里的民辦教師,而我則在當了兩年民辦教師后,參軍入伍,來到了河西走廊的戈壁軍營,從此再沒相見。一個偶然的機會,我才與妻子走上了書信往來的戀愛之路。
1987年的深秋,一天中午,我正在訓練場上訓練,團部的通訊員急急忙忙地給我送來一封加急電報。電報的內容就五個字:母病危,速歸。沒有署名,也沒有落款。但我知道是她發(fā)的。接到電報后,我略加考慮之后,決定立即動身返回。
盡管我們多年未見,重新聯系后不久,只有幾次書信往來,戀愛關系還未確定,但我知道,這個時候的她已經把我當成親人,需要我的關心和照顧,更需要我同她一起承擔失去母親的痛苦。不管以后結果如何,我都心甘情愿地接受。當天下午,我就踏上回鄉(xiāng)探親的旅途。到家后,岳母已經去世,妻子也因悲傷過度,幾次昏死過去,是我一直守候陪伴在她的身邊。也就是從那一刻起,我們的戀愛關系才正式確定。第二年春節(jié),我們結了婚,有了自己的孩子。
岳母是個農村婦女,18歲時,從鄰村嫁過來,生育了倆男倆女,大女兒就是我的妻子。岳母生前是一個很會過光景的女人,把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條。岳父是個鄉(xiāng)村赤腳醫(yī)生,每天早出晚歸,家里的大小事情都由岳母一個人料理。家里所有人穿的衣服,她都一針一線地親手縫補。孩子們身上穿的衣服雖然看著陳舊,并且打著補丁,但總是整整齊齊、干干凈凈。
在生活上,岳母也是一個精打細算的人。在那個缺衣少食的年代,家家戶戶都借糧度日,岳母卻從沒有向別人借過一粒糧食。每年秋天,糧食分回來后,她都是先計劃好,眼前需要吃的,該碾的碾,該磨的磨,粗細搭配,一日三餐,變換著做法吃。就連碾磨下來的谷糠和麩皮,也不浪費,和其他糧食摻和在一塊食用。剩余的糧食儲藏起來,以備來年度荒。就是有岳母這樣精心細致的生活安排,在那個特殊年代,一家八口人也沒有因缺糧而受饑挨餓。
岳母在鄉(xiāng)親們眼里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。她關心老人,孝敬公婆,從沒有因為瑣事和左鄰右舍爭吵過,與鄰里關系相處得十分融洽。就是陌生人或乞討者上門,她都要招呼進屋,倒上一碗開水,或者留人吃上一口熱飯。
岳母在世的時候,我們雖然沒有見過面,但冥冥之中,似乎早已成為親人。岳母去世后,我找來她生前最美的照片,放大洗好裝框,擺放在家里最醒目的地方,便于每天進出家門都能夠看到。
事實上,在我的感覺里,岳母一直都在我們的身邊,在我們的生活當中,從未離開過。岳母勤儉持家的作風和與人為善的品德,一直影響著我們,今后也將繼續(xù)影響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