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-03-15 17:20:57
秦岳峰
我常常懷念鄉(xiāng)村那美麗的炊煙。
剛參加工作那陣子,每次回家總喜歡站在高處向西眺望,欣賞鄉(xiāng)村那美麗的炊煙,一片高高低低灰色的瓦房,鱗次櫛比,平仄有致。狗娃家那一樹白生生的梨花躥出墻頭,惹得蜂飛蝶舞,東頭城墻根那棵端直的椿樹枝繁葉茂,綠得發(fā)亮的樹冠在微風中得意地搖曳著。一到晚飯時,各家煙囪升起縷縷炊煙,在落日的余暉里,如錦似帶,隨風飄拂。
唐代詩人劉禹錫有“山上層層桃李花,云間煙火是人家”的詩句。炊煙,是兒時揮之不去的甜蜜記憶,是鄉(xiāng)間一道美麗的風景,是民以食為天、薪火相傳的歷史畫卷。房上炊煙裊裊,灶膛柴火正紅,婦人們圍著鍋臺忙活,小娃坐在奶奶懷里鬧著要拉風箱,男人們洗罷手臉,坐在飯桌旁,抽著旱煙,興致勃勃地討論天氣,說著地里的莊稼,一鍋飯香和著炊煙,彌漫出溫馨的味道。
20世紀六七十年代,一般莊戶人家燒的是田里的秸稈,炊煙是灰色或黑色的,且夾裹著大量煙塵,一頓飯做完,剛剛掃過的院落瞬間飄落了一層黑黑的煙灰。炊煙也分窮富,日子殷實的人家灶膛里燃燒的是上好的塊煤,煙囪冒出來的炊煙似白霧又挾裹點淡藍,飄浮在上空,酷似藍天白云。
令人刻骨銘心的是20世紀60年代初的“三年困難時期”,農(nóng)村辦起了公共食堂,除食堂外,誰家的煙囪都不許冒煙。若是誰家屋里有老人或是病人,即使做賊似的買點高價糧,回家還要堵了煙囪偷偷做著吃,弄的滿屋子滿院都是煙。不久,農(nóng)村的公共食堂被取消,但人們?nèi)允侨奔Z,屋頂上的煙囪被冷落,總也不見冒煙。偶爾的炊煙,伴著無奈、辛酸和饑餓的味道。
改革開放后,農(nóng)村實行了家庭聯(lián)產(chǎn)承包責任制,農(nóng)民的糧囤子滿了,錢袋子鼓了,晚上興奮得睡不著覺,一些人就聚在一起談天論地,諞到高興處,男主人發(fā)話:“老婆子,生火,整幾個菜,喝酒!”月光下,沉寂了半夜的煙囪又忙活起來,一縷炊煙載著滿滿的幸福悠閑地飄蕩在柔柔的夜色里……
曾幾何時,炊煙悄然隕落,農(nóng)民蓋起了樓房,用上了電飯鍋、電炒鍋,干凈了,省事了,但人們總念著炊煙里氤氳著的濃濃鄉(xiāng)情和母親忙碌的身影。
炊煙是云,炊煙是霧,炊煙里散發(fā)著鄉(xiāng)村的味道。
曾幾何時,那些農(nóng)閑時走鄉(xiāng)串巷專門給人捅煙囪的人頓時失業(yè),人們告別了做飯時煙熏火烤的時代,那成片的瓦房不見了,瓦房上的煙囪也消失得無蹤無影。
這些年政府下茬治污,用秸稈、煤塊做飯將成為歷史。我們?yōu)樯鐣倪M步與文明慶幸鼓掌,但也懷念那曾經(jīng)滿載鄉(xiāng)情、親情的淡淡炊煙。
炊煙,永遠在我心里。炊煙的味道,將永遠滋潤我思鄉(xiāng)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