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-04-25 08:52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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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周玉成
少年時憧憬吃上大米白面、過上好日子的斑斕光影,已在記憶屏障中漸漸遠去。但母親做的簡陋糧倉,卻是我們一輩子的念想。
七十年代初期,糧食匱乏,農(nóng)村實行集體經(jīng)濟,生產(chǎn)隊上工記工分,我所在的生產(chǎn)隊人多地少,年底按人口分點口糧、分票(糧票、布票、肉票等),僧多粥少,捉襟見肘,平時僅一點大米白面都是留在家里來親戚時食用。當時我八、九歲,弟弟五、六歲,爸爸在外地煤礦下井,媽媽當生產(chǎn)隊隊長。
忽如一夜春風來,千樹萬樹梨花開。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的春風吹遍了中華大地,偉大的祖國響起了改革開放的樂曲。農(nóng)村實行家庭聯(lián)產(chǎn)承包責任制,分田到戶,媽媽是種地的行家里手,分到手的地不足一畝,又買了人家一畝多地,種起了糧食。繳完公糧,有點余糧,于是媽媽便在房子的西北角,請人幫忙搭起了一間十幾平米的草棚,開始置辦糧倉。整平好地,支墊好二層間矩相同的四排磚,上面放置木板,就成了糧倉“地基”。然后木板放上兩個一樣大的舊簸籃(篾匠用竹子編制),作為糧倉的底座,蘆葦拆子作為擋墻,倒進一些糧食,坐實拆子,一點一點圈,倒進一袋一袋曬干的谷子,螺旋式卷上,分放著兩個小糧倉(一個小麥、一個水稻),足有一米多高,各能存進五、六百斤糧食,上面做成一個尖頂,用洗干凈的舊衣服罩上,就象兩座古典寶塔,纖巧精致,珠交露幔,賞心悅目,沁人心脾。媽說,別看這個糧倉做得土,但很實用,通風好,防潮、防濕,谷子不容易生蟲。
白駒過隙,我和弟弟也長大成人,離開了家。母親一人在家,從人工鐮刀收割稻麥到聯(lián)合收割機收割,都是她一人在操勞。收割完后,母親就挎上菜籃子到地里和沿途撿拾遺漏了的糧食,曬干搓摘,顆粒歸倉。其實母親省吃儉用,舍不得吃大米、面,天冷時一頓稀飯(麥麩做的)吃一天。每到春節(jié),是媽媽最開心的日子,她提前給糧倉“打扮”,貼上“自力更生、豐衣足食”“五谷豐登、物阜民康”的春聯(lián),倒“福”紅字,掛上玉米、黃豆、花生等種子,準備的臘肉、殺好的雞、魚等年貨,再配上紅棗、年糕等,蘊含著農(nóng)家樂文化,吸引城里親戚勤來串門觀賞的“眼球”。
如今,母親已到古稀之年,我和弟弟勸她不要種地,但她已習慣了田野里夕陽西下的美麗,聞慣了土地與莊稼的芳香,說:“身體硬朗,不干活,好像缺點什么,。”以至現(xiàn)在仍精神矍鑠,耕耘在黑土地上。
母親的簡約糧倉,傳遞著人間的溫暖,賡續(xù)著勤儉節(jié)約的傳統(tǒng)美德,滋養(yǎng)了我們的初心,淬煉了我們的靈魂,令人難以忘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