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-08-31 09:21:00
玉米,何時傳來關中道,未曾考證,打我記事起,玉米和麥子就在這片土地上輪流作務。
玉米和麥子不同,生長的時節(jié)在盛夏。如果雨下的適時,這玉米苗就會更神奇,一天一個樣,過不了多久,就越過膝蓋,高過腹部,刷得你胳膊火辣辣的疼。據(jù)說,在傍晚,能聽到玉米拔節(jié)的聲音。但是,盛夏的天氣往往夾雜更多反復無常的變化,暑熱是最強大的,可以連續(xù)幾周火球高掛,炙烤大地,玉米苗葉子最先感到這種變化,起先又長又寬的葉片先是緊縮,慢慢扭曲,像擰麻花一樣,最后變黃變干。
干旱如期而至,管水泵的老井耳朵夾了支美猴,用一寸長的鉛筆頭在本子上記著:黑蛋冢疙瘩澆了3畝,用了6小時;垢甲瓦窯上頭6畝地,用了8小時……
機井里的水格外的清澈透涼,水在干裂的田里緩慢的流著,土地和玉米苗渴極了,狠命地喝著,發(fā)出滋滋的聲響。
玉琴嫂子挽著褲腿,赤腳在地里澆地,滿臉的汗水直淌。玉琴嫂子男人死的早,一個女人家拉扯三個娃。有時澆到晚上,滿天的星星比螢火蟲還多,玉米地里響起嘩嘩的流水聲,那些蟲子似乎也趕過來喝水,厚重的大地奏起奇妙的夜的樂章,和著植物的清香在天地間氤氳飄蕩。
不知道澆地到幾點,水終于慢騰騰的流到地頭,剛澆完地的和下一個還打著哈欠的人對了一下時間,提著鐵锨回家睡了,水又在下一塊田埂間流淌起來。
東邊的天空漸漸白起來,太陽還沒露臉,熱氣已從地下升騰。喝了一夜的玉米苗,此時葉片愜意的舒展,綠的發(fā)黑,而那些還等著喝水的玉米,就像非洲的饑民拿著碗,用渴盼的眼神看著農(nóng)人。
最后的豐收還是一場惡戰(zhàn),莊稼漢和土地保持著最緊密的聯(lián)系。如這玉米,一粒一粒種下去,肥料一把一把施上,玉米棒一個一個扳下來,又一個一個裝進蛇皮袋,一個一個去皮上架,才有了秋日里家家戶戶滿是金黃的豐收景象。
玉米和麥子不太一樣,玉米價格低,賣不上錢,又不像麥子一樣是關中人的主食。種玉米的莊稼漢也少了,但在莊稼漢人眼里,好好的地荒了怪可惜的。畢竟,身心勞苦后豐收的喜悅,那是土地給莊稼漢人最實在的回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