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-09-16 09:20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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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親曾說我,喝酒跟了你先人的種種,父子倆酒精比血脈還親,不枉你鳳翔周家老先人的根脈。
從我記事起,父親常年在外工作,每次回家總要喝酒。每當這時,我會蹭過去,父親用筷子頭在酒盅蘸一下伸到我嘴邊,我深深吮吸一口筷子頭,瞬間辣的我張大嘴伸長舌頭跑開去。
大概我五歲時,縣煤礦礦長周叔剛從北京參加勞模大會回來,父親前腳回家,他后腳就提著兩瓶酒追進門。母親趕忙從腌菜壇子撈幾塊洋生姜切成絲,拌上辣子油,再調(diào)一碟白蘿卜絲,周叔一邊聊著上京領獎見聞,一邊和父親推杯換盞。我坐在旁邊,眼盯著周叔拿來的酒瓶子,周叔把少半盅酒遞到我嘴邊,笑著說:“這是山西的竹葉青,甜得很!”我舔了一下酒盅就是甜,隨即把那小半盅竹葉青一口喝下。我興奮得拿了一根玉米稈當槍,滿院追著哥哥喊沖殺,那算我第一次酒醉。
參加工作后多年,記憶中不論生活多困難,雪茄、品茶和每天飯前的酒,是父親堪比生命的“吉祥三寶”。說不清從啥時起,父親每天三頓飯必須喝酒。
有次父親住院,我回家后發(fā)現(xiàn),陽臺上擺了七八個能裝五六斤的玻璃泡菜壇子,母親說那是父親喝了“高粱酒”的空壇子,并說這只是一部分,大多送鄰居腌泡菜了。母親說醫(yī)生不建議父親戒酒,說身體已產(chǎn)生了酒精依賴,猛然戒酒會出意外。母親嘆氣說父親一頓飯不喝酒,晚上磨牙睡不著,第二天臉和眼簾都會腫脹。
父親出院后,我便把父母接過來,正趕上過年。前些年商家處理返銷的陳年西鳳酒,我買了幾箱準備慢慢享用,后因身體緣故,我戒了酒。剛好拿給父親喝,父親直喊酒好,三天喝兩瓶。年后,父母擔心影響我工作,執(zhí)意要回去,我便把剩下的一箱多(一箱24瓶)全給父親帶回去了。此后,我不定期用十斤的塑料桶給父親帶些未勾兌的原漿酒,父親總會開心不已。
父親查出肺癌住院后,躺在病床上,也要把酒灌進純凈水瓶,藏在床頭柜
里,掛完吊瓶偷偷喝幾口,我很不理解。
父親有寫日記的習慣。父親去世后,我整理遺物時看到了父親的日記,才知道父親與酒結(jié)緣,是源于事業(yè)受挫,但關鍵是根在鳳翔。爺爺輩之前祖居鳳翔的原由,骨子里與西鳳酒一脈相通。父親去世后,床下有兩個紙箱,一箱是陳年白標西鳳酒,一箱是后來逢年過節(jié)兒女們孝敬父親六年、十五年的西鳳酒。父親嗜酒如命,寧愿喝散酒,都舍不得喝西鳳酒,這種情感成了我抹不去的遺憾。
近幾年,家里過事,逢年過節(jié),我總要帶上西鳳酒,與父親隔空對酌,訴說對他的思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