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-11-15 15:26:41
“頭戴綠帽子,身穿紅袍子,底下長著幾根細(xì)胡子。”記得小時候,經(jīng)常聽到這個謎語,而謎底就是我們常見常吃的蘿卜。
那時候,我常喜歡跟母親去菜畦里拔蘿卜。揪住青青的蘿卜長葉,用力一拔,白白胖胖的蘿卜,粘著一層潮濕的泥土,露出了地表。擦洗干凈,放入嘴里,“嘎嘣”一口嚼起來,清甜的汁液順著嘴角溢出來,齒舌生津,爽口解渴。
家鄉(xiāng)蘿卜就是好。尤其冬天下雪后的蘿卜,經(jīng)過霜雪的浸潤,更是肉嫩酥脆,鮮美多汁,味甘而不辣,醇厚又可口,真是熟食甘似芋,生吃脆如梨,那一身飽滿的精華,絲毫不遜色于甜美的水果和碧綠的葉菜,讓人打心眼里喜歡。正如清代著名植物學(xué)家吳其浚在《植物名實(shí)圖考》里對蘿卜的描述:“瓊瑤一片,嚼如冷雪。齒鳴未已,眾熱俱平。”
一到冬天,蘿卜便是老百姓餐桌上不可缺少的家常菜。生吃開胃,熟吃滋補(bǔ),也可涼拌吃,還可做藥膳。特別是在寒冷的天氣,喝上一碗蘿卜湯,既可去火溫補(bǔ),又可暖胃養(yǎng)生。家鄉(xiāng)有“冬季蘿卜小人參”的說法,還流傳著“冬吃蘿卜夏吃姜,不用醫(yī)生開藥方”“蘿卜進(jìn)了城,醫(yī)生關(guān)了門”等俗語。蘿卜不僅味美怡人,還能預(yù)防疾病,強(qiáng)身健體。李時珍這樣盛贊蘿卜:“可生可熟,可菹可醬,可豉可醋,可糖可臘可飯”,是“蔬中之最有利益者”。
汪曾祺寫的散文《蘿卜》,用質(zhì)樸細(xì)膩的語言,極盡蘿卜種種妙處,使本是極普通的吃食,充滿詩情畫意。他還提到,江南人的白蘿卜常與排骨或豬肉同燉。白蘿卜耐久燉,久則出味?;蛉氲?,味尤厚。蘿卜燉肉湯不僅好喝,而且難以忘懷。張愛玲也在文中提到過蘿卜煨肉湯。
我勤勞手巧的母親,也能以蘿卜為原料,變著花樣做出許多美味菜肴:將蘿卜切成細(xì)長晶瑩的蘿卜絲,放上蔥花、辣椒面,澆適量的生抽、醋,淋幾滴麻油涼拌吃。將蘿卜刨成絲,面粉調(diào)成糊,油鍋里炸成金黃色的蘿卜絲餅。把蘿卜切成丁,翻炒片刻后放老抽、白糖紅燒吃。或者將腌制好的蘿卜干與臘肉、蒜苗、辣椒一起炒食……無論怎樣烹飪,都會成為餐桌上的爭食對象,讓人齒頰生香,念念不窮。
在冬天飄雪的日子里,我最喜歡母親做的蘿卜燉羊肉。把剛從地里拔出的蘿卜洗凈切成塊,新鮮羊肉焯水洗凈切塊,共煮于砂鍋中,慢慢溫火燉上。聽著鍋里“咕嘟咕嘟”的沸騰聲,聞著滿屋彌漫的香味,白蘿卜變成了黃色,羊肉也燉得酥軟化渣。待熱氣騰騰地端上桌來,一家人圍爐而坐,大家有說有笑,吃上一碗滾燙的蘿卜羊肉湯,讓暖意一點(diǎn)點(diǎn)地從胃里蔓延到全身,實(shí)在是一件愜意的事情。
人間有味是清歡。這味是蘿卜的滋味,深深浸潤著生活的味道,在舌尖上交織著濃濃香氣和融融暖意,醉了味蕾、醉了心。蘿卜的味道,其實(shí)就是母親的味道、故土的味道,讓人感到親切美好,幸福綿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