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-01-06 11:05:09
王磊/攝
寒冷的冬日,驀然看到,蕭瑟的樹上也有花蕾,這一發(fā)現(xiàn)真讓人興奮,仿佛看到一個生機勃發(fā)的春天正冉冉而來??刹??木蘭樹枝丫上蓄了好多毛茸茸的骨朵,像一枝枝指向藍天的筆管,怪道木蘭花也叫木筆花呢。原來在這風刀霜劍、冰雪苦寒的季節(jié)也孕育了生之希望的。
是的,天寒地凍時也還有花,小竹林邊的兩棵蠟梅已然綻放,一棵金鐘梅,一棵檀香梅,皆明黃怡人,清芬可喜,來往的差不多都要略停一停,道一聲:“真香!”最能開的還是枇杷花,應是果樹中花期最長的了。室內(nèi)的蟹爪蓮也開了,長蕊,重瓣,明艷艷的桃紅,喜氣洋洋的叫人喜歡。
還有梅,“春為一歲首,梅占百花先”的梅。已努出了小朵,像一粒粒小紅豆,密密地粘在細枝末節(jié)上,身邊那些枯黃、灰暗馬上都不見,一霎時真有山河歲月都被照亮的欣喜。
實在說來,在我們家鄉(xiāng),梅并不常見。我看到的不過三株,夾在雜木林中,過路人并不能輕易發(fā)現(xiàn)——我也是上班途中邂逅到的。雖說沒多少人欣賞,路上車來人往的,卻也不冷清。
只要不是太忙,我喜歡走路上班。經(jīng)過三株梅樹,閑閑地散步,看一粒粒梅朵孕育春天,心底感知一份超逸與典雅。古人冬至數(shù)九時畫“消寒圖”,就畫梅花。在紙上描梅,如今想來也是人們在冰封雪飄季節(jié)的一種休閑游戲。描畫中,讓遐想填充滿眼的蕭索,直至冰雪消融,萬象更新。如今誰有這工夫或閑情?古人對節(jié)氣的那份在意與敬畏,在快節(jié)奏的時代早沒有了。
三株梅并不名貴,極普通的直枝梅而已。開花時候,一樹一樹的水紅粉白,淡淡的色,修長的蕊,滿枝滿樹都是,香亦不濃,風過便有花瓣飄落。并無多少人駐足,人行,車過,花自落。這倒讓三株梅更顯氣定神閑,一片禪心地開與謝。有時也想,若是開在人家院里,映了日光月影,窗紙上一幅天然墨梅,興致盎然地臨摹下來,豈不是樂趣?又或者喚上兩位好友,“小桌呼朋三面坐,留將一面與梅花”,雅致得可以啊。只是世人垂青的多為疏影橫斜、虬干曲枝的照水梅、龍游梅等,沒人待見這直枝梅的。
后來,花謝了,長葉,竟結了果子,才知是三株可以結果的青梅,原也不是觀賞的。黃梅時節(jié),枝上密密的小青果,小毛桃似的,先如豌豆,及至長到鴿蛋大,便有鳥兒啄食,忍不住也嘗一口,又酸又澀,難以下咽。想來鳥兒的味蕾與人類恰乎不同的。便不去管,由它們在滴滴答答的漫長雨季里,伴了時隱時現(xiàn)的斑鳩聲,落了一地。
某一天看是枝裕和的電影《海街日記》,同樣的雨季,同樣的果樹,大姐卻摘了樹上的青梅,刻上字,泡成了綠盈盈的青梅酒。望著鏡頭中清秀可人的四姐妹,和一罐罐酸甜清涼的青梅酒,想到我眼里落了滿地的青梅,才感覺到了可惜,浪費了造物主的饋贈。
好在又是梅花打朵時,冰天雪地里,梅枝上三五朵率先盛開,更多的浴了新雪分外精神,留待新年,梅花翩躚而放,豈不是好。
直等到梅花謝了,枝上有了青果,我也會小心摘了,泡一罐青梅酒,讓平淡的日子多一份美好的期待。